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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 者:黃偉烈
類 別:文學小說
出 版:白象文化
出版日期:2012年8月
語 言:繁體中文
I S B N :9789865979638
裝 訂:平裝
定 價:NT$160
狀 態:已下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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內容簡介
序 / 導讀
試 閱
作 者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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城市的隱喻,同時也是人的隱喻;城市的發展,同樣也是人心的所向!
承載過於輕盈的記憶與印象,旅人徘徊於城市,同時穿透著城市。
如塵埃散去的不是離別,是夢的重量──一部為地平線後光影而作的眾城之譜。
空間的變遷,無非是歲月的變遷。城市的隱喻,同時也是人的隱喻。
生死、情愛、權力,與千萬種在渴望與迴避間掙扎的心念,是故事的基調。
城市因何而起,又是否步向傾頹?留待讀者來發掘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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霧城
三條高低錯綜的鋼骨橋樑從天萊東岸向更東方的海洋中延伸,橋的彼岸是一片白茫茫的濃霧。濕潤煙雲的核心有一座堡壘般的都市,名為霧城。它座落於一塊方圓十里,突出海面兩百餘尺的平坦礁岩上,聚積了海洋的豐沛水氣,終年雲霧繚繞,只有接近仲夏的幾個禮拜能透過陽光。平日能見度相當低,視野僅及身前三尺,動作稍快一些就可能和其他人相撞。入夜後,人們要攜帶亮橙色的霧燈才能出門,否則發生意外也無人知曉。受限於濃霧,霧城的車速上限比走路快不到哪裡去,大多數住民寧可步行。因此,霧城的生活步調,比東岸其他城鎮緩上許多。
霧城人口稠密,惟佔地不廣,不利於在城內發展產業。雖然四面傍海,但岩礁邊緣陡峭如斷崖,沒有船舶足以停靠的港灣,亦難以憑漁業維生。因此,霧城人多半要回天萊本土工作。他們是樸實的農民,領有天萊東岸直徑百里的土地。作物涵蓋稻米、蔬菜與多種水果,供應整個天萊所需,為一農業重鎮。極廣的範圍,極慢的速度,好像是個難以搭配的組合。對外地人而言確然如此。典型霧城人的生活是:清晨從家中出發,花三個小時走到城外大橋,離開濃霧後改乘交通工具,再花四個小時到達耕作的農田。到達目的地時已近黃昏。處理農事約兩小時,之後再花七小時循原路回到霧城就寢。其他都市來的旅客往往難以接受通勤與工作時間的不成比例,建議本地人在天萊另設住宅。但霧城人早已習慣如此節奏,全無改變意圖。雖然看來極度欠缺效率,霧城的農產依然量多質佳,令人嘖嘖稱奇。
霧城人不只工作慢,他們做什麼事情都不講求效率,甚至把緩慢當成至高的美德。我曾在田裡詢問一名拔菜的老農如何在短時間內完成工作。他聽完我的問題五秒後才緩緩轉身,面露微笑,以慢而溫和的語調說:「愛你的蔬菜。」落日在背後發出紅光,使他看來像張漆黑的剪影。我非常吃驚,因為那種緩慢並未造成我的不耐,反而讓我覺得體驗此情此景是種享受。老農的緩慢有種超脫世俗節奏的力量,把觀眾的生命完全留在當下,瞬間忘卻了未來與計畫。那靜止的片刻,我突然失去了「應該採取某種行動」的概念,那種感覺並非失落,而是不再需要。當個體本身被當作一種目標而非手段來看待時,完足其實無需依賴時間的寬度。我這才了解到,兩個小時對栽植作物而言,已經太多了。霧城人的凝視不是停頓,而是灌注整個宇宙的無邊情感。
和霧城人談話是非常愉快的,因為他們從不急著離開。談話時,他們心中只有談話一件事,不會在心中審度評論你,也不會說些高深莫測的話,意圖喚起你的注意。他們的語言純然是直覺的反應,那種直覺蘊含了對緩慢的堅定信念。緩慢的本質即是愛戀。絕對的愛戀中,人們的眼裡沒有自己,就像看著心愛的人在身旁熟睡一般,以對方的滿足為滿足。滿足在行動的瞬間被完成,解放了特定行為的必要性。在緩慢這種沒有價值概念的場域裡,不管採取何種動作,都不會令己身的價值有所減損,所以行動無需算計,沒有猶豫。存活在緩慢共識飄浮的時空中,無人能被傷害,種種彌補傷害的思維技術,不復有用武之地。自我修補的動作,佔據了外地人生命的大部分時間。霧城人以對此刻的高度精純,減少了不必要的情感損耗,也因此揚棄了效率。
對霧城人來說,知覺、行動、信仰,三者是合一的。緩慢是外地人抽取出來的概念,霧城的居民完全不在乎那些一致性有何名目。他們不曾對自己的動作灌注「非如此不可」的概念。直覺的湧現是唯一的,既然沒有選項,就無需為了選擇患得患失。他們也不信仰外在的對象,行動已可給予他們堅實的信心。我在霧城的餐館吃飯時,有位侍者不慎打翻餐點在客人衣領上。客人並非本地人,當下勃然大怒。侍者說了聲對不起,並給予一個平靜中包有些許歉疚的微笑,速度依然緩慢,絲毫沒有驚慌。那笑容出現的瞬間,在場的所有人,包括那位衣衫被弄髒的客人,都突然覺得再追究是無意義的了。那侍者已完全表現出一個人對失誤應有的感情。如果他表現得更謙卑自責,或許反而會激怒對方,因為那將勾起人們對自我權力高度的想像。霧城人並非從不犯錯,但在知覺與行動的一致下,犯錯就只是犯錯,它和個人之後的行為是完全切斷的。霧城人在當下的永恆停留,使得是與非失去了咒詛的意義。
據說霧城人如此專注於此刻,跟濃霧有著密切關係。太陽無法穿透,隔絕了霧城人對光的渴望,也使得他們從未發展出對沉浸於無限光明的期待。沒有自然的光,讓每個霧城人都具備自己發光的本事,並以隱微光芒自足。霧城老農採收時手舞足蹈的模樣,總令我想起故鄉。故鄉不是一片土地,而是在母親子宮內,一無所知的茫然溫暖。那時我和未來還沒有產生連結,一如不需要效率的霧城人。霧城給予我的,是永世的鄉愁。
多聞山
許多城市位在死亡的邊界上,但沒有一座比多聞山承受更多的鄙夷。在其他地域,死亡是難以迴避的,悲傷卻壯闊的,靈魂的消解依附於城市的巍峨印象。唯有多聞山,死亡的湧現被當成居民個人的責任。有些人聽到多聞山之名就會掩鼻皺眉,彷彿它的名字是散佈邪惡的符碼,談論多聞山的一切,都將腐蝕善念與美德。實際上,造訪過多聞山的人還不少,雖然他們未必願意承認。
多聞山是天萊的紅燈區,是為了處理慾念與其帶來的後遺症,建構出來的城市。多聞指的不是知識豐沛。聞是鼻聞,而非耳聞──不少人認為這個命名有著難登大雅之堂的低俗。多聞山的空氣,是各種搏動慾望交纏混雜而成。炭火燒烤動物油脂的炙熱焦香,和青春肉體脂粉溢散的濃膩甜風,是氣味的兩種基底。那些氣息有著千萬種靈巧撩人的變體。加添一絲柚子的清香微酸,海潮的濕潤鹹腥,凋謝時潛藏發酵氣息的薔薇,或從冰川採集來億萬年不融的雪,都能使慾念的背後凝結出全然不同的渴望。甚至血與排泄物,也是鎔鑄瘋狂貪念的素材。這裡到處是叫賣菌種的小販,他們說,只要選擇合適的菌株,以個人的體液做為食糧,即可誘發出具有私密氣息的愛戀之露。那是猛烈無比的催情藥,一滴就能使天生氣味相合的人拋下羞赧矜持,永誌不忘。菌種發酵過的成品其貌不揚,是帶有黃褐色細絲的半固體,濃厚黑色像變質腐敗的墨汁,攪拌時還能感受到菌絲拉扯的黏稠感。小販們說,別管它的色澤是否討喜,那可是人間情愛的菁華。
多聞山的天是紅的,像一抹永不消逝的晚霞。這是因為高空中有一塊吸收紅光的鏡片,讓多聞山持續籠罩於適合情慾醞釀的色澤。地是暖的,略有彈性,閉上眼睛碰觸,有如少年男女的肌膚。處在多聞山的人,不論居民或旅客,很少孤獨一人。他們也許三三兩兩勾肩搭背同行,也許幾十個人相摟在柔軟地面打滾。然而,蓬勃慾念並不是多聞山的一切。細看浸淫於狂歡的面孔,笑意中總有一絲淚痕。他們的灑脫與瘋癲裡,蘊含一種已然成形卻還未到盡頭的絕望:為了對於口腔和黏膜的執迷,得暫時或永久地,棄絕親情牽絆,遺忘被人們仰視的姿態。那是一旦打開便無法回頭的開關。有些人在多聞山領略數月或數年的不羈狂喜後,回到原本的生活。他們的外貌看起來與原先並無不同,心中卻有很強的質變:屬於童年或母親,有著高或低意味的,都消失了。這些人的語言不再有卑下或高亢的距離感,他們很容易親近,對於權力、成就、人與人之間的親密依附,沒有無謂的想像。他們期待的,只有佔據半邊靈魂的多聞山。這些人失去了追名逐利的火燄,卻又朝夕感知此刻與過去的不同──淚水是在若有似無的回首中流瀉出來的,為了那些昔日無比重要,如今輕如鴻毛之物。
美食與美色,兩種與生俱來的渴望,一樣勾魂奪魄的氣味。多聞山點燃了人們追求歡樂的本能,卻把其他意念燒為焦土。改變不是一種疾病,不會導致死亡,然而在多聞山住民的親友眼裡,變化與死亡殊無二致。這些人的性格被磨平了,他們的驕縱、謙卑、猶疑、惶恐、孤獨、強韌,都化為回憶裡的一縷青煙。足以辨識一個人特徵的,除了相貌,都不復存在。他們是同一個模版刻出來的複製品:幽默風趣,長於調情,對吃與被吃有著反射性的迷戀。山城之內,人們於軀體的疊合中,流淚感受著生命延續的猛烈震動;山城之外,退化為一尊尊行動精準且恰到好處的蠟像,他們的精力必須保留給現實或想像中的多聞山。
所有人都知道多聞山的魔力。那裡有著最溫柔的危險,魔鬼的契約在如浪潮湧現的歡悅裡,一點一滴地訂定。父母總是告誡孩子,別聽關於多聞山的事,別對那裡有絲毫好奇。然而,定居在多聞山的主要族群,卻是過去最服從教誨的個體。他們的生命,前三分之一是好孩子,中間三分之一是好伴侶,後三分之一是好父母。如斯完美的歲月,令他們疲憊不已,暗地裡祈禱著缺陷與毀滅。這些人,當良善達到無可挑剔的巔峰時,會突然落入無休止的墜落──向上的追尋到了盡頭,他們陷入靈魂的第一次枯萎。這些人追尋慾念,猶如過去渴求規範,一旦踏入多聞山城,絕少離開。他們已在無垠的良善高原乾死過一次,無懼再次陷溺於邪靈狂舞的深海。這些人在肉慾饜足中或許只有些微的歡樂,只是對千篇一律的善感到絕望,想要體驗不同的生命罷了。可是前半生的辛勞依然隱微地牽引著。他們已無法想像不全力以赴的生活方式,縱使追求的是罪惡,也必須是夠豐富的罪惡。大部分情況下,他們的名字將從天萊的名冊除去。道德的背叛者,連失蹤或死亡都是不被承認的。
多聞山創建幾十年了,它的存廢是每次選舉必然出現的議案。八年前,有位議員為了研擬廢除多聞山的法條,隻身前往考察,結果沒有回來。大家認為,可能是因為他的立場與居民相左,才遭逢不測。這位議員在任內政績卓著,政府感念他的貢獻,在議會旁設立了紀念碑一座。此後,這紀念碑成了衛道人士的神主牌。但這兩年,有人在多聞山看到他,跟青年男女玩在一起。直接問他的名字,他也直言不諱。他說進入多聞山後,才發現自己跟居民本是同類。命格源於天機,非人力可變。縱使當時回到議會,再過十年還是要入城的。新聞一出,舉國譁然。這次選舉,要不要撤掉紀念碑,成了比多聞山存廢更火熱的話題。
以上內容節錄自《輕塵譜》黃偉烈◎著.白象文化出版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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